年,著名的指挥家征尔先生到北京中央音乐学院访问,当他听到二胡独奏《二泉映月》时,他立刻掩面而泣,从坐着的椅子上起来就跪了下去,并虔诚的说道:“听这种音乐应当跪着听,坐着听和站着听都是极不恭敬的。”
《二泉映月》能得得到世界级大师如此的赞许,而且要必须以跪着听的方式才能表示自己的恭敬心,那么这首乐曲的创作者一定很了得,他应该是音乐界的权威和专家。
答案会让你大跌眼镜,名曲《二泉映月》的创作者是我国民间艺术家华彦钧,小名阿炳,一个靠拉二胡卖艺为生的瞎子。
日本侵略时期的良民证,阿炳唯一留下来的照片
公元年8月7日,阿炳出生在江苏无锡雷尊殿的“一和山房”。父亲华清和自号雪梅,是无锡洞虚宫雷尊殿的当家道士,母亲严氏是当地名门望族秦家的寡妇,也许这个音乐精灵的降生就注定是一个悲剧开始。
阿炳4岁时,母亲无奈的以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来抵抗世俗的偏见和歧视。阿炳没有了母爱,而父亲又是一个道士,华清和名义上不好抚养自己的儿子,只有把他偷偷送到乡下嫂子家寄养。而年少的阿炳从人们异样的眼光中隐约感觉有些端倪和不解的疑惑。
在阿炳8岁时华清和又把他从乡下接回来并以师父的名义抚养他,先送他上私塾,只有识字了才有机会诵经当道士。而华清和又精通各种乐器,传授他二胡、三弦、琵琶和笛子等多种乐器的演奏技艺。
阿炳0岁时,父亲教他迎寒击石模拟击鼓,2岁时,又要求他在吹笛子时挂铁圈以增强腕力,后来直至把铁圈换成秤砣;阿炳在学二胡时,琴弦上被勒出许多血痕,手指也拉出了很厚的老茧。阿炳把自己当作蒙受好心人照顾的孤儿,在“师父”的细心指导下勤学苦练。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里,经常遭受歧视和侮辱,音乐就带给了他孤独时最大的安慰。
时光荏苒,到了阿炳8岁时,他不仅出落得一表人才,而且对各种乐器的演奏技巧也非常熟练,还有一副好嗓子,被人们誉为“小天师”而成为洞虚宫里吹奏的主要成员。
98年,华清和肺病严重。在临终前,他含泪向25岁的阿炳吐露实情。“这太突然了!”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炳紧紧抱住父亲嚎啕大哭,在场的徒弟们也都潸然泪下。父亲去世,阿炳被继任为雷尊殿的当家大道士。
阿炳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自己竟然是道长与寡妇的私生子。父母的相继离世,世态炎凉,命运也太捉弄了人了!他心情郁闷,以致对雷尊殿管理不善而使他一度自暴自弃。他变得混账起来,开始在鸦片膏里快活,在妓院里厮混。最终,他染上花柳病重疾而双目失明而无法从事体力劳动和法事操作,当然他也无钱医治而只有卖艺街头。
在黑暗的日子里,音乐成了他最大的慰藉,也给了他求生的力量。他要为自己的生命再添加一段音乐的生命,他要化自己的痛苦为光明。从此,洞虚宫的雷尊殿少了一位道长主持华彦钧;而无锡的街头巷尾多了一个拉二胡的瞎子——阿炳,这就是我国最著名也最凄凉的草根音乐家。
于是一个身穿灰布长衫、戴一条断腿圆圆眼镜、头挽道士发髻的瞎子艺人阿炳就出现在上世纪的三四十年代的无锡古城里走街串巷拉琴卖唱。他的颜值从以前的高大上顿时变成矮矬穷,大家都知道吸*的人是一副骷髅骨的模样,特别是墨黑的镜片后面一对深陷的眼窝里看不到眼珠,一张嘴便露出他那粗大的*牙,所以他的形象常常使孩子们感到害怕。
无锡的*昏,一眼望去万家灯火温馨而静谧。而在一座小石桥头,瞎子阿炳拉着二胡,曲调凄婉悠扬却没有一个听众,只有石桥台阶上的爬虫,还有桥下水面倒映的月亮是他的忠实粉丝。
寻寻和觅觅冷冷又戚戚,琴声的幽怨从他的弦里淌出,从他的指间流下。世俗的不平等留给他的是数不尽的苦楚,在夜空明月小桥流水的渲染下是无尽的凄凉。只有乐曲,在诉说着他的衷肠。
这时,无锡惠山下的惠山泉被誉为“天下第二泉”,也从梦中醒来,为这琴声而折服,惠泉之神喷发而出,飘至惠山顶上,慰藉这心中酸楚无处倾吐的不幸之人。
皎洁的月光,为万物披上宁静而神秘的银装,可阿炳身上始终是一片暗淡的光影。他的周围一片寂静的沉默,让人感到可怕。因此他经常是食不果腹,很为明天的早餐在哪里而担忧。
让阿炳值得最欣慰的是在年40岁的他与寡妇董彩娣结合,他们二人相濡以沫互相关心。彩娣还带来一个0岁左右的女儿,这孩子就负责搀扶阿炳在卖艺时走街串巷。这样的一盲一少组合亮相街头,特别是阿炳瘦弱而佝偻的背影,一边缓缓向前,一边拉着二胡的情景,深深让人悲悯而敬仰。
阿炳复杂的一生,好与坏都经历过。在品格方面,我们无法妄论。据无锡老人回忆,那时他们听到阿炳的琴声,人们就会叹息地说道:“哎,那个可怜的阿炳又来了,他有拉不完的怨与恨啦……”
年9月,为抢救濒临灭绝的文化遗产,中央音乐学院的杨荫浏教授来到无锡。又是一个日暮的*昏,身体虚弱的阿炳拉起他借来的二胡,顿时响起朴素的旋律,曲调里渗透出他毕生的爱与苦难,那是饥寒交迫中的陪伴、忍耐屈辱时的支撑、残酷病魔下的抚慰,此时都全部化作呜咽流淌的泉水和冰凉凄冷的月光……
一曲终了,杨教授早已热泪盈眶。阿炳静静地沉默着,他知道,他就像伯牙遇上了子期的知音。过了良久,杨教授哽咽着问阿炳,“先生,这曲名叫什么?”
阿炳摇摇头,“这曲子没名,没人想学它,我瞎拉的。”
杨先生说:“那您就为这首曲子命名吧。”
阿炳想了很久,慢慢地说:“那就叫它《二泉映月》吧。”
而后杨荫浏先生根据阿炳的演奏,再录音记谱整理,灌制成唱片后,这曲《二泉映月》很快风靡全国。
3个月后的年2月4日,大地一片清辉,带走了57岁阿炳所有的悲伤。他生平唯一留存下来的影像,只有一张日伪统治无锡时期的“良民证”上的标准照。我们可以从相片里那个面容枯瘦的中年人带着墨镜和破毡帽,看出他生活的凄凉和沧桑。
今天,我们很难知道,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在听到《二泉映月》时,会为之心碎而流泪,他们应该都是阿炳的知音吧。听着那首曲子,就好像在听一段凄惨的故事,仿佛自己也尝尽了人间的苦楚和沧桑,但心里又在竭力嘶喊而挣扎,向命运抗争。半个多世纪以来,《二泉映月》在婉转幽咽的曲调中,一腔凄楚,唤起全人类的悲悯,它超越了时间和国界。
于是我们不仅感慨世界上著名的艺术大师生前几乎不是穷困潦倒便是孤苦寂寞:富二代的米开朗琪罗是孤独穷困的,贝多芬也是孤苦一世,舒伯特伟大的小夜曲在当年只换了一碗豌豆,梵高也同样一生落寞……
贝多芬双耳失聪创作了不朽的《命运交响曲》,扼住了命运的咽喉;阿炳双目失明,创作了让世人跪听的《二泉映月》,这就是中国版的《命运》交响曲。也许是命运给了他们难以承受的磨难,才成就了他们动人心魄的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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