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苗疆巫术的狂热爱好者,自己虽然不是苗族姑娘,但是机缘巧合,我有幸在湖南湘西、贵州夜郎、云南南诏和泰国暹罗这四个苗疆地域里连续生活了八年。
八年以来,我持续不断地探访着苗疆巫术以及苗疆巫术的历史背景,我发现真实的苗疆巫术并不是像小说里所说的那样玄玄不可知究竟,也不是像*片儿里演得那样神*交加恐怖灵异,相反是无比真实可感并且有着它们在苗疆历史上所发挥的独特作用。这篇帖子里我想把我这漫长的八年所见所知苗疆巫术的真实一面全部写就出来。揭开苗疆巫术的面纱绝不能脱离苗疆的历史环境,请允许我用苗疆的真实历史境况来给这些传奇巫术铺垫一个大背景。先说最为常见同时也是被人误解最深的湘西,湘西巫术以蛊术、赶尸和落洞著称,这篇故事也从蛊术讲起吧。所有小说都说湘西最狠*的蛊术不过金蚕蛊,其实金蚕蛊在湘西百种蛊术当中还占不上鳌头,我知道有种比他更狠*的蛊术名曰“三尸蛊”,湘西巫术历史所载,它曾经确有一次以蛊力颠覆了湘西的土司*权,这件事情得从一个叫叭仁村的地方说起。
凡在湘西炼过金蚕蛊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叭仁村”的。即便不曾来过这个荒村也一定听说过这个地名,这个地方的确有名。之所以叫做“荒村”是因为这个村子向来无人居住,它是一个专门用来养蛇炼蛊的地方。叭仁村地处凤凰西北。“叭仁”是苗语,意思是山顶上,取名源于叭仁村独特的地势:三面悬崖一面山,人能落脚的地方集中在方寸悬崖之上。特殊的地势决定了它必有特殊的用途——山上有溪水、有林地,野生繁育了数百条银环蛇。蛇身有腥气,群蛇聚集的地方就更为阴森可怖,腥气可以漫布于数十里之外,致使鸟飞不度,兽不敢临,叭仁村由此成了一片炼蛊的净土。山上放养的群蛇并不是蛊,有的是专门给蛊吃的,有的是专门吃蛊的。到底是蛇吃蛊还是蛊吃蛇,取决于蛊和蛇哪个更凶猛。炼蛊之前先要引蛇出洞,待蛇靠近之后把蛊放出来,使其两相杀斗。如果蛇胜利了,证明蛊的质素不强,死不足惜;如果蛊胜利了,也就不枉蛊主人年余的心血,一只货真价实的蛊中之王——金蚕蛊得以炼成,价值自是不菲。但凡有价值必有人冒险,价值不菲也就有人不惜性命。“不惜性命”这个词毫不夸张,因为叭仁村的地势实在太过险恶——山上遍布*蛇,人不能近,只能在三面悬崖的边缘各系几条缆绳,人在悬崖下面手勾缆绳向上攀登。攀登之时稍有不慎就会坠落悬崖,这个荒村也就因此每年都会摔死几条人命。为了避免无辜死伤,是年年初,湘西的一位女长老下了命令——将缆绳撤掉,叭仁村封山为禁。人不上山,蛊又怎么炼呢?当然有办法。几天以后,长老亲自搬到了叭仁村,带着一位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女药童在这个荒村里面住了下来。每月十五,长老派药童下山取蛊,炼蛊的乡人把蛊交到她的手上,次月十五药童再把活蛊送下山去,各自认取。这位长老就是龙婆婆——一位鼎鼎大名德高望重的人物。龙婆婆祖姓仡芈,这是一个湘西很常见的苗姓,后来渐渐被汉化为龙姓,人们也就称呼她为龙婆婆。龙婆婆年轻的时候本是凤凰城里一位远近闻名的女医,更是一位人人称羡的美人。论起行医之术,她最擅长的既非母婴产孕,也非风热伤寒,恰恰是最为疑难和复杂的解*之法。在她之前的百年有余,至少在偌大的湘西,还没有人能把这一行干得像她这般出类拔萃——从十六岁到五十六岁,行医四十个春秋,无论是蛇*、虫*、药*还是蛊*,但凡尚可解救的,向来没能使她束手无策过。解*医术高超,自然也就不怕*了。很多*性猛烈的虫类和兽类可以杀人于顷刻,但在龙姑娘面前却尽可以为其所用。尤其是驭蛇之术,寻遍整个湘西恐怕也无人能与之一决高下,于是声名鹊起,在凤凰乃至整个湘西一时间风光无两。论起美貌,当年的龙姑娘更是凤凰公认的第一美人。苗族姑娘本就漂亮,苗族姑娘里的美人更是艳艳不可方物,苗族自古又是一个崇尚自由恋爱的民族,一个才貌双全的姑娘,绝不缺少湘西小伙子们炽热果敢的爱慕。犹记当年,很多未娶妻的青年男子为能见她一面,不惜用*虫把自己蛰伤以求医治,就连凤凰镇上的老人们也会时不时地开着玩笑问她:“龙姑娘,你是不是给镇上的满哥儿们下了情蛊?”可惜,光阴寸进,佳人已经渐渐不复昔日俊俏,却始终茕茕孑立。
正是六月十五,又到了药童下山取蛊送蛊的日子。上个月炼了两只蜘蛛、三只蝎子和一只蜈蚣,都是寻常蛊种,战死了两条银环蛇。药童把这两只胜利了的活蛊带了下来,蛊主见到自己的蛊活着下山不免欣喜若狂,死蛊的蛊主只能收到一个蛊盅,蛊尸已经被蛇吃了,概不吐还,蛊主心知肚明,也不会多言,重新炼蛊便是。只是金蚕蛊的炼养非常讲究时令,不是说炼就能炼的,须是每年五月初五端午佳节之日在野外焚烧药草捕捉*虫,其他的日子断不可行,这是因为五月初五天地之间的阳气最盛,*虫纷纷出外觅食,最易捕捉,*性也最为猛烈。今天正是六月十五,想必这些死蛊的蛊主们只能默默等上一年时日了。完成了送蛊和收蛊,药童带着镇上的四只蟾蜍和两只蝎子重新上山,到了叭仁村里把这些*蛊亲手交给龙婆婆。龙婆婆虽已年近六旬,渐有龙钟之态,但若细细看来,依稀还能瞧出昔日令人*牵梦萦的美貌:细白的瓜子脸上一双杏眼,脸上总带着盈盈笑意。嘴唇薄薄地抿着,略有不善言辞的矜持之相,更添女人风韵。耳朵长得尤其漂亮,又小又圆,好像两只白白的小饺子。加之一生从未生育,身段儿也还似少女般苗条,腰肢纤细得仿佛能以两手相握。药童有时不免心想:“婆婆这般风情,怎么终身也未嫁得一位如意郎君?”但也只是想想,并不敢问,唯恐其中或有什么难言之隐,问起来未免太过唐突。婆婆细细地瞧了瞧六只蛊,略显失望地说:“这六只可都不怎么样,”婆婆识蛊的眼力非凡,根据蛊的品相就能判断它们可不可以炼养到上品乃至绝品,“不过这也怨不得这些蛊主。好蛊可遇,但不可求,人和蛊的相遇也是一种机缘。”药童忙了一整天,不免乏惫,心不在焉地应了应便准备回房睡上一觉。却被接下来的话彻底打消了困意:“麋儿,你这个月还须下山一次,有件重要事情要你去做。算算时日,你跟了我十几年了,眼下也该独自下山历练历练。”麋儿是龙婆婆给药童取的名字,名字的寓意是希望她像麋鹿一般温顺、机灵和乖巧,麋儿也应了这番心意,果然越来越有这般样子。“弟子遵命。婆婆需要我独自下山做什么?”“收蛇,我要炼蛊。”“炼蛊?”麋儿好奇心起:这个时令,还要用蛇,必又是一枚自己闻所未闻的新鲜蛊儿。“正是。有句古话叫作‘五月炼金蚕,七月炼三尸’,想来你也听说过,这句话里的三尸说得就是三尸蛊,眼下已是六月,我需要用三条蛇来炼这种蛊。你明日就下山,二十个时日当能办妥此事。”麋儿迟疑了一下,说道:“弟子确实听过这句谚语,但并不明白三尸蛊是什么,还望婆婆指点一二。”“你可还记得何谓‘三尸’?。”“记得,您说过三尸是寄生人体的三条蠕虫,上尸叫彭踞,寄居在玉枕穴;中尸叫彭踬,寄居在夹脊穴;下尸叫彭跻,寄居在尾闾穴。只有经过道家的内丹修炼才能灭除它们,常人未经修炼,体内皆存三尸。”“答得不错,这三尸蛊就和三尸有关。它也是一种烈性*蛊,*性仅次于金蚕。只不过炼蛊材料是三条世间罕见的剧**蛇,太过难觅,*蛇的攻击性又太强,不易驾驭,稍有不慎易伤自身。加之三尸蛊的*性又稍逊于金蚕蛊,因此这几百年来在湘西渐渐没落。”“如此说来,三尸蛊既难炼养,*性又逊,本就应当以金蚕蛊取代了?”
“非也非也。”龙婆婆急忙纠正,“它自有它的巧妙之处,只可惜知之者甚少。细想想我也有近十年没有炼过三尸蛊了,今日有人飞鸽传书于我,上书明年秋天要取三尸蛊一个。事关十分重大,其他蛊师我又不放心,只得应承了下来。蛊我还能炼,可我这老胳膊老腿儿上山下河的跑不动了,寻蛇的事儿就交给你吧。”“弟子遵命。”“你记住,三条*蛇分别是一条天竺蓝蛇、一条珊瑚蛇和一条白蛇。前两种*蛇有不少蛇师专门来养,并不难寻。白蛇却是分外难遇的,它绝非白颜色的普通*蛇,而是患有白化病的眼镜王蛇。眼镜王蛇已经是世间*蛇之最,很是珍稀,患上白化病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这和普通的眼镜王蛇有何不同?”“白化病是蛇的先天疾病,患有这种疾病的蛇体内酶的含量很低,*液也更加精纯,猛烈堪比普通眼镜王蛇的数倍以上,一次喷射的*液可以取走三十条性命。”麋儿听了以后十分惊讶,*术的学问毕竟太深了,恐怕自己这么多年还只是涉猎了些许皮毛而已。“三条蛇必须是活体,用伪斗之法提取它们的*液,并不伤蛇。取足之后将*液浓缩混合,制成蛊*,将其涂抹在刀刃之上见血夺命。但这远非什么特别的招数,金蚕蛊也大可做得到。它另有一种更加狠*的用法,便是使人将其服食入体——服食之人一时之间毫无察觉,待到此后每年端午午时天地阳气盛极,蛇**性便会发作,这时若无解药抑制*发,体内三尸畏*,会在两个时辰之内钻进人脑致人疯癫,终身无药可医。若是再过两个时辰仍未服上解药*质就会渗入经脉,也同样必死无疑。”“弟子懂了,这三尸蛊有三重功力:可以立毙杀人,可以使人癫疯,也可以终身制人。”“对极,这就是三尸蛊的妙处:一次误服,百年受制,为求端午之日能得解药就不得不终身听命于人啊!”麋儿明白了三尸蛊的恐怖之处,也明白了炼养三尸蛊必然需要极其高强的驭蛇法术来做根基才行,即便三蛇俱全,只怕在凤凰的地界上除了婆婆之外也没有人敢于尝试,况且寻蛇一事想来也绝不简单。龙婆婆抬眼一瞧,只见麋儿正蹙着眉,若有所思,于是微笑着问道:“麋儿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婆婆,这三种*蛇如此难寻,不知二十日的期限,弟子能否如期归来?”麋儿想想此行任务艰巨,自己又是第一次下山,不免面露难色。龙婆婆欣然一笑,说道:“不必犯难,我自会一一告诉你这三条蛇分别到哪里去寻,你按我说的话便是。虽说好物不易得,但我如果没有这点本事又怎么敢应承此事?拿笔墨来,我写四封信,你带上它们去三个地方找三个人,三条*蛇便可信手拈来。”是夜,又细细交代麋儿事宜和行程。两人一夜未眠,把包裹细细打点妥当。次日寅时,天刚蒙蒙亮起来,药童依言带好书信、包裹和少量银钱,径自下山去了。日间,龙婆婆左右无事,便把昨日收上山来的六只金蚕蛊拿了过来,自今夜起的六个晚上要逐一对它们进行六次炼斗。
炼蛊术是一种很常见的湘西巫术,湘西巫术分阴阳——男子施阳术,比如赶尸术、复活术;女子施阴术,比如炼蛊术、落洞术,性别之差万万不可混淆。
蛊其实就是经过炼养的五种*虫,合称五*。包括蜘蛛、蟾蜍、蜈蚣、蝎子和壁虎。*虫极阴,不可触阳,蛊术也就属于阴术。男子体内阳气过盛,必然会和蛊的阴气对冲,蛊在幼年时期功力尚弱,虽不致命但也会使男蛊主患上*性恶疾,待到功力已成,男蛊主必然暴毙。由此,蛊术自古以来就是女子代代相传的巫术。湘西共有二十一种蛊术,每种蛊都有自己独特的用途,也都有自己独特的炼养方式。金蚕蛊是其中之一,号称“蛊中之王”,有着材料易寻和炼养简单的优势,且其*性在所有蛊术当中最为猛烈,所以它的炼养也很广泛,湘西女子几乎人人可养。但是人人可养并不意味着人人都可以养好,入门虽然简单,精通却难上加难。一只普通金蚕蛊,从捕捉到炼成至快需要一年时间,一只绝品金蚕蛊至快则需要五年,况且,蛊的捕捉也很讲机缘,欲炼一只绝品金蚕蛊,原始蛊种就必须是世间难觅的绝品*虫。很多功力深厚的蛊师为了找寻一只绝品*虫往往不惜时日、跋涉千里。但若机缘未到,即便费尽了诸般心血和气力,也未必能如其所愿。当然,一只普通金蚕蛊已经市价羡人,那么一只绝品金蚕蛊就可以称得上是无价之宝,千金难换。龙婆婆记得自己的师父曾经告诉过自己,世间绝顶五*分别是*王漏斗蛛、赤箭乌斑蟾、玛瑙蜈蚣、金钩琵琶蝎和朱雀壁虎。师父云隐山林之前把一只*王漏斗蛛送给了自己,以抚师徒离别之情。近二十年来自己始终视若珍宝,不肯轻易示人。除却这一种之外,其余四种自己过了大半生也没能见到一只,弥足难遇。这五种*虫不仅*性十分剧烈,攻击力也是异乎寻常的强大,若是捕捉到这五种*虫当中的一种,就不必再进行筛蛊,可以直接喂*。除此之外,任何金蚕蛊的炼养都需要经过捕蛊、筛蛊、喂*、野炼和终蛊五个步骤:每年五月初五端午之日在野外焚烧草药,用草药味道吸引*虫靠近,每次以捕捉一百只为宜,并且要聚集五*当中的每一种,这就是“捕蛊”。之后的筛蛊是在这一百只蛊中筛选出金蚕蛊——取一个大瓮,泼进去一舀水保持瓮中潮湿,不必投食,把百只*虫依次放进瓮里装好,埋在土里。瓮中无食,*虫难抵饥饿便会使用自身*力互相残杀,其中的九十九只*虫会相继受*死亡,最后活下来的一只全身会初现金*光泽,且体内色素渐弱,愈趋透明,形似金色蚕蛹,故名“金蚕蛊”。能在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将其他九十九只*虫击死,不仅意味着它的*性更猛、攻击能力更大、生存能力更强,也意味着没有一种*素可以致它于死命,在反复抗击其他四种*素的时候金,蚕蛊自身已经炼成了“五*不侵”之身,这是下一个步骤——“喂*”的必要条件:把其他*虫的尸体清理干净,把蛊独自养在瓮里,每天投入一只活体*虫供它斗杀充饥,不仅可以使它始终保持强大的攻击力,而且它自身的*力亦得以不断加强,金*透明的色泽也会一日胜过一日。
如此炼养半年以后,金蚕蛊的*质已经足够猛烈和精纯,但是除此五*之外世间还有一种更为猛烈的*——蛇*。第四个步骤为此而生——名为野炼,顾名思义,就是把蛊放到野外吸引*蛇与其相斗,斗杀剧**蛇的蛊始为上品。过半数的蛊都会在这一战上功亏一篑,但是只有战死*蛇以后的蛊才可谓是真正的“身兼百*,百*不侵”,始成“金蚕”之身,始得“金蚕蛊”之名。
最后的“终蛊”也就是正式使用金蚕蛊了,金蚕蛊一共有三种用途:第一种是制*药,也就是杀死金蚕蛊,把它们的身体碾成齑粉,这种齑粉可谓人间*药之冠绝,入眼即盲,入耳即聋,呼吸或者口食分毫当即立毙,涂抹在凶器之上见血弑人,任何解药都不及回天。
第二种是充当凶器,也就是在敌我战斗的时候将活体金蚕蛊抛向敌方,一旦金蚕蛊蜇上身体,敌方瞬间四肢抽搐全身剧痛,完全丧失战斗能力,但是尚有时间可供解药急救,通常这种用法不为杀敌只为制敌。
第三种是当作进补之用,这时就不称作“金蚕蛊”了,一般称作“金蚕王”,也就是用高醇的湘西苞谷酒把金蚕蛊浸泡其中以供饮用。金蚕王对于身体的补益效果堪比奇珍,是连人参鹿茸燕窝灵芝都比不得的上上佳品。
言归正传。昨日这六只分别是四只蟾蜍和两只蝎子,一眼看上去已经体型硕大、通体金*,可见蛊主人的炼养十分用心,但是六只蛊的品种略显普通,都是湘西本地十分常见的五*种类,不足为奇。
既然让蛊和银环蛇交战,那么必须吸引一条银环蛇来挑战这只蛊,欲成其事,必须使用湘西另一门巫术——引蛇。
同类群兽聚居之处必有森严的等级秩序,蜂有蜂王,蚁有蚁后,蛇群亦有蛇王来统领群蛇。无论蛇群当中有数十数百抑或数千条蛇,如若能以一种巫术和蛇王沟通,群蛇便可尽归驾驭。当然蛇王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但凡能在蛇群里充当蛇王的都是有*灵附身其上的蛇仙,巫师不仅要日夕供奉蛇仙牌位,也要以世间极*来供其称王:蛇的命根子就在*上,它的*液要在它统治的蛇群里无可战胜才能占据王座。
蛇王不出蛇穴,每年冬眠之前,龙婆婆须将这一年以来从自己的至宝*王漏斗蛛身上提取到的*质送到蛇王穴前,专供蛇王用以修炼自身功力。作为交换,蛇王也会命令自己部属的群蛇供其役使。
当晚,龙婆婆清水净手,在蛇王牌位前焚香三柱。这香不是普通香料,而是把南天竹、鸡母珠、商陆、变叶木和红花石蒜五种剧*植物的根茎碾成粉末,将粉末加湿揉制成面团一般,左手持竹棍,右手持一个小木板,把这些粉末均匀地“滚”到竹棍上之后晒干,就制成了专供蛇王牌位的*香。
有求于蛇王时,在牌位前点燃此香,蛇王即知,再以咒语告知蛇王有何请求,蛇王方能号令差遣。龙婆婆将香燃好之后跪在牌位之前,双手摊开,五指交互屈伸,宛若蛇行,之后合十叩首三次,口中念念有词。
如此反复三遍,三炷香几近焚尽,突然一股阴风裹挟蛇腥之气将残香拂灭,龙婆婆心领神会,蛇王已经受了此托,欣然站起身来,从香炉里撵出一撮香灰捧在手心里,另一只手拿起蝎子蛊盅,走出门外,在空地上两腿双盘缓缓坐下,将香灰洒到身旁地面上围成一个方寸不小的圆形,只身坐在中间,闭上双目静静等待。
一刻钟以后,隐约听见远处渐渐传来“嘶嘶嘶”一般*蛇吐信子的声音,这是银环蛇在探路的信号。龙婆婆静坐不动,待到察觉声音已经缓缓移到近处,睁开双眼,在香灰围成的圆形正中把蛊盅打开,蝎子见光迅速爬出。只见这只蝎子体长三寸有余,浑身通透,蝎尾更是放出隐隐金光,着实漂亮。
银环蛇爬了过来,龙婆婆起身大步退后,给*蛇和*蝎以充足的战斗空间。当晚月明星皓,正可悠然观赏这场你死我活的蛇蝎之斗。
银环蛇爬到距离蝎子尚有十步之远的时候突然站住不动,蛇头高昂,蛇身左右摇晃。蝎子见势亦不动,眼睛紧盯银环蛇,蝎尾高高竖起,以守待攻。银环蛇先发制人,蛇体蜷曲起来,急速跃起,张起大口,全身像弹簧一样猛扑到蝎子面前。蝎子向后猛一仰身,用蝎尾支撑前躯,骤然直立。
银环蛇扑了个空,蛇头触地之后再次高高耸起,蛇眼瞪视蝎子,吐出鲜红的信子,准备下一次进攻。蝎子趁着两次攻击的间隙突然把身体倾斜过来,猛力伸开两只蝎钳,钳尖直冲,这一瞬间立时便要钳出蛇眼!蛇大惊失色,快速扭头躲避,一只蝎钳顺势划破了蛇颈。这一下若是划得再深些伤及气管,瞬时便可夺了蛇的半条性命,好在蛇的反应及时,未及扎透,只是划开了蛇鳞,淋淋嗒嗒淌出了几滴蛇血。龙婆婆在远处忍不住唏嘘:“好招数!”
银环蛇出战不利,怒不可遏,将上颌骨前端的一对剧*沟牙对准蝎子咬了下去,这一下来得太猛,还未及咬上,一大口唾液混着些微蛇*猛力喷出正中蝎背,蝎子被冲得如欲昏厥,一对中眼骤然失明,仅剩前端的侧眼可供视物。一时伤重,无法借势反攻,张皇之间不辨方向,迅速爬开,银环蛇亦步亦趋穷追其后,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蝎子只有四对步足,怎能敌得过银环蛇的直线爬行?心生一计,待银环蛇快要追上自己的时候突然停步,蛇受惯性,未能猛然停身。蝎子趁此良机把全身力量凝聚在蝎尾上,向上一挺,一下扎进了蛇胃,几近穿透。蛇身向上一拔之后骤然伏在地上。蝎子正中一身蛇血,中眼又不能视物,也悄然爬开。
“蝎子智斗,蛇实愚笨。”银环蛇已经身受重伤和剧*,蝎子亦被蛇*致盲,损伤各半,蛇伤虽重但蛇胃不是蛇的要害,虽然大大降低了蛇的战斗能力但尚不足以致死,蝎眼虽盲但蝎腹另有侧眼。蝎子暂时略占上风,但战况就此还未能定局,它欲夺胜利,必须断掉蛇的脊椎或者扎穿蛇的心脏,这两个部位就是民间传说的“三寸”和“七寸”——三寸可以制蛇,七寸可以杀蛇。
蛇疼痛难禁,血流了一滩,浑身颤抖,一时之间断然无法进攻,蝎子似可承此机会再行一轮狠攻。但它在蛊盅里和各色*虫交战了足足两年,经验太盛,也很是谨慎,知道当下进攻绝非上策,这一次攻击事关胜败,若是不能一举夺命就必然会招致殊死反攻,对方战斗力在这一刻会出奇的强大,万万不可冒险。蛇已中*,不如放任蝎*先侵其脏腑,待其元气耗尽再行猛攻便可大获全胜。
蝎子岿然不动,蛇暗自疗伤。战局停滞了片刻。
银环蛇一阵剧痛,恍惚之间发现自己已经中*,身体力量开始萎靡。此时必须先攻,胜了这场战役或许还有救,待得体力全失只能任其宰割了。它勉力支撑着抬起了上身,朝着蝎子快速游走过去,这次它改变了攻击策略——还未及蝎子闪躲,瞬时避开蝎钳和蝎尾,以极快的速度用蛇尾把蝎子的躯干卷了起来。蛇的力量极大,蝎子抗拒不得,蝎钳和蝎尾又都无处施力。蛇慢慢地把尾巴调转过来,裹挟着蝎子递到嘴边企图把蝎子咬作两截。这个计策将战势彻底扭转,蝎子的处境危如累卵,然而蛇的力量实在太大,凭借蛮力挣脱断无可能,获胜似已无望。
银环蛇本能得胜,可还是百疏一漏了。就在蛇牙快要落在蝎子脊背上的时候,它的蛇尾也几近贴上了蛇头,蝎尾本来是悬空的,无处着力,可随着蛇头和蛇尾相互蜷曲的这一下突然扫上了蛇鳞。千钧一发之时,蝎子受到求生本能的驱使,反应快极,用尽全身气力将蝎尾狠狠地扎进蛇的身体。蝎长三寸,正中脊椎。这一举胜败已分——脊椎被扎断,蛇身丧失支撑,前后摇晃了几下,颓然倒地。
银环蛇趴在地上艰难扭动了几下身躯,终于*发难救,慢慢没了气息,三处被蝎尾扎破的蛇皮还零星淌出猩红色的冷血。
蝎子在最后一刹夺得险胜,不禁抖落一身蛇血之后昂然挺立,仿佛明白自己赢得了多么重要的一场战斗,也仿佛明白了自己已经是一只名副其实的蛊中之王——“金蚕蛊”。
但它一定不知道,当它成了金蚕蛊,下一遭便是被人取走性命。
麋儿不一日已经离开了湘西。龙婆婆告诉她三条蛇分别要到三个地方去取:天竺蓝蛇在陈家洞石窟,珊瑚蛇在五峰郡,白蛇需要在夜郎国找到一位人称“死不救”的贩蛇法师,通过他引见一位出世高人,呈上龙婆婆的一封亲笔书信,方能取到。好在这三个地方距离湘西都不算远,快马加鞭,要力争在时限之内赶回叭仁村。这是麋儿第一次独自闯荡,心中自然兴奋不已,这十年来跟着龙婆婆学到的驭蛇之术也终于能够派上用场,心中跃跃欲试。
下山之前,婆婆为麋儿准备了一顶编织大草帽,帽檐上还蒙着一层细纱,让她在路上务必时时戴着,说是“盛夏骄阳似火,仔细把皮肤灼伤了”。其实,更重要的是麋儿生得很是清秀,又是正值十五岁的妙龄佳人,此番长途跋涉,婆婆担心她路遇凶险,故此要对面容多加遮挡。除了帽子之外,还穿了一身青色骑马装,腰上挂了一个短匕首用以防身,脚蹬一双黑色布靴,到了凤凰驿站就骑上了一匹枣红色小马,蹄声溜溜地出城了,自是有着一番堪当大任的干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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