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右江日报
都说麦子这家伙吊儿郎当,34岁的人了,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麦子个头不高,人长得精瘦。大伯给他找了个物业保安的工作,可他不是旷工就是迟到,被物业经理批评了几句,索性连班都翘了。
回到家,大伯已经在等着他了,嘟嘟囔囔数落他半天。麦子急眼了,猛兽般大吼一声:“我不当保安!我做事有计划!”
大伯一愕,二话不说,拍拍屁股走了。
没过几天,大伯和几个同学吃饭,一个住在麦子家隔壁的婆娘说了一句:“麦子疯了。”
当晚,大伯右眼皮直跳,麦子从小没了父亲,孤儿寡母的,他能放心吗?
第二天天没亮,大伯骑上摩托车赶去麦子家。
麦子和母亲住群来坡,刚到半山腰,就见一个脑袋肿大如笆斗的家伙,正在路边翻捡垃圾桶。地上满是塑料袋、包装盒、破烂拖鞋、食物残渣……还有一群绿头苍蝇围着恶臭的垃圾飞舞。
凭着眼熟的海魂衫,大伯认出这个家伙就是麦子。
捡垃圾就是他的计划?
“麦子!”大伯禁不住叫出声。
麦子像聋了似的,一直专注翻拣垃圾桶里的东西。
大伯把摩托车靠路边停下,朝麦子走去。
“啊啊啊!”麦子突然爆发出欢快的呐喊,手里高举着一只大大的木箱,木箱颜色斑驳,上面还有些被虫蛀穿的洞眼。
这个破旧的烂木头值钱吗?大伯实在看不下去了。
麦子猛一回头,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大伯正满脸怒气地瞪着他。
他抱起木箱,像做贼似地一溜烟就跑,跑出很远,依然感受到大伯的眼睛像利剑一样追着他。
麦子跑进丛林。昨天他在山上发现了一只三尾野蜂王,尾刺盈毒,厉害无比。这样的蜂王可遇不可求,他一心急,就上手了,不想被群蜂攻击,蛰得他满头红包。
明晃晃的阳光照着他依旧红肿的脑袋,他打量着怀里的木箱,大小合适,上面十几个洞眼仿佛特意为他的计划而生。
沿着蜿蜒的山路,他向山上走去。
麦子很顺利地找到那株野生的黄皮树,这是一棵老树,树干粗壮而直,他判断至少有20年树龄。3月正值花期,满树白而细小的花朵一簇又一簇。
三尾野蜂王就是在这儿出现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幸再见到它。
他做事是有计划的,要不是今天碰见大伯,他本来打算回家拿固定蜂箱的工具,现在只能就地取材了。周围到处是席草,圆滑细长,抗拉性好。他徒手摘下几十根席草,用掌心搓成麻绳一样的绳子,再用绳子穿过洞眼,跨在胳膊上。
脱掉脚上的回力球鞋,他抱着树干,像敏捷的猴子,一骨碌就爬上黄皮树。在最大的树杈坐下,把木箱稳稳当当地用绳子固定好。坐在树上,他思考了一会儿,蜜蜂的房子建好了,总得准备些大餐吧?而且,他觉得一个蜂箱远远不够。
下山的时候,他思潮翻涌,明天要准备许多东西,还有,是不是该买一套防蜂衣帽了。
带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家,母亲风平浪静,递给他两支治蜂蛰的药膏。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把两大勺白糖、一碗水放到锅里,用大火熬制,锅铲不停地搅动,直到锅里的糖水慢慢变得粘稠、拉丝,他关掉火,待乳白色的糖稀冷却后,盛进一只罐子。带上几只废旧木箱和工具,他又上了山。
湛蓝的天空下,处处花团锦簇,在花朵最繁茂的地方,他又放置了多个蜂箱。每天,他至少要走上10公里,一处一处地去检查蜂箱。脑袋上的红肿一天天消退,他天天等,日日盼,却等来了一场暴风雨。
大雨持续了一天一夜,幸好第二天上午雨停了。他披上雨衣迫不及待地上山,暴风雨过境,山路坎坷,穿着雨靴的脚直打滑。眼前一片狼藉,到处是被暴风雨肆虐的景象。走出没多远,就看到一只蜂箱被吹落,整个浸泡在水坑里,他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仿佛预见另外几只蜂箱的命运。
思想开着小差,脚下一个趔趄,一声惨呼,他翻滚着摔下山,雨衣上滚得满是泥浆,好不容易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再摔倒,最后扶着旁边的小树勉强站稳脚跟。
“轰隆隆——”
一阵响亮的春雷,酣畅的大雨又下起来了,雨水顺着雨衣帽檐灌进脖子,突如其来的寒意侵袭着全身。雨大概还要下很久,他双腿打颤,一瘸一拐地下了山。
当天晚上,麦子混身疼痛难忍,凌晨1点,他开始高烧……
雨下了3天。
麦子也躺了3天。
天,终于放晴了。
膝盖和脚踝的伤还没有恢复,母亲不允许他再鼓捣破箱子烂玩艺儿,给他找了一份超市送货的工作。看着母亲满是皱纹的脸蛋溢满忧虑,他硬着头皮答应了。就这样恍恍惚惚地上了一个星期的班。
一天下午,他提前送完货,没有回家而是偷偷上了山。
打老远麦子就看到黄皮树上的蜂箱,稳如磐石地挂在树杈上,精神振奋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爬上黄皮树,不想冒然入侵蜜蜂王国,对他来说,它们每一个都是他的小天使。
艳阳下的小蜜蜂依旧勤劳,依旧忙碌。他盯着蜂箱,内心一阵狂喜,他得到了一个庞大的蜂群,一个完美的蜜蜂王国。
蜜蜂争先恐后地飞向芬芳的花丛,采下可以变为蜂蜜的甘露,而工蜂按部就班,负责分泌蜂蜡建筑蜂巢。蜜蜂“嗡嗡嗡”地在他耳边飞舞,对他来说,这是天赖之音,是天使在美丽的季节歌唱内心的喜悦。这画面真是太美了!
夕阳把天边照得红灿灿的时候,麦子下山了。虽然,风刮走了几个蜂箱,但是留下来的,是他的蜜蜂王国。
6个月后,麦子收割了第一罐浓郁醇香的蜂蜜。
当他把满满一罐纯正的蜂蜜交到母亲手里,母亲笑了,笑得好似一朵太阳花。
此后,许多人慕名而来,蜂蜜供不应求,就连大伯也带上朋友来购买蜂蜜,大伯总是骄傲又自豪地说:“我侄子可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