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劳(晴空万里)/原创散文
元旦刚过,老天爷就铺天盖地的连着下了两场大雪,把一个尘霾满天落叶遍地的空间真真地染了个素白。随着北风的渐暖,一片晶莹闪耀的素锦大被上日显出些坑坑凹凹来,村东头那个土坎上,在那些雪凹凹里,有几枝墨绿墨绿的细枝条恍恍悠悠地探出头来,近前仔细一瞅,那细嫰的枝条上还点缀着几粒嫰黄嫰黄的小花骨朵儿,好似有些冲着你在笑的样子。看着看着,儿时的记忆象电影似的投射在了眼帘,竟是那样的清晰。
那些细嫰的枝条就生长在小土坎上。小土坎儿不高,大约有一米五左右。记得是在“农业学大寨”时期,生产队为响应号召修整梯田而挖出来的。当时那是一块略有些坡度的农田,大体上看是平坦的。也不影响农田灌溉和耕种。有一位县上来的住队干部,带着几个队干部到“大寨”参观学习了一趟,回来就轰轰烈烈地造起梯田来。最后,硬是在一块略坡的地面上造出两块梯田,于是,便有了这个土坎。
谁也没想到,那年秋天老天爷很伤心,连续一个多月大中小雨下个不停,把那个土坎冲刷得象狼牙一般,碍眼得很。两块梯田,都长着尺巴高的玉米,上面一块地的玉米被雨水冲得稀疏零落;下面一块地的玉米被泥水糊到了脖根。雨水一停,住队干部就拉着社员们翻泥护坎。他们把从上面梯田冲下来的泥再翻到土坎上,又不知从哪儿弄了些枝枝条条来压到了泥里。没几天功夫,一条土坎又屹立在了村子的东头,只是土坎上多了些细枝条,显得有些扎眼。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来年的春天。人们在春节的陶醉中醒来,突然发现村东头的那条土坎上那些碍眼的枝条,正在由细变粗,由黄变绿。那些枝条再延伸,带出了些如高粱粒大小的嫰黄的小花蕾来。没几天功夫,经微暖的春风一吹,竟放出些黄黄的,嫰嫰的,略带些香味儿的花朵来。再过了几天,就成了金灿灿的一片!那时,我们还小,只觉得好看,却叫不上名儿来。后来问大人,才知道它叫迎春花,一年中开放得最早的花,也是第一次看到它。
后来,竟不知不觉的与这迎春花结下了不解之缘,变成了生命中的一段以往。从那时起,知道了一句话叫“无心插柳柳成荫”。当时翻泥压条是为了护坎不被雨水冲刷,没想到竟成了村里的一景!在以后的时光里,每年到春暖花开时节,就看到有人背着照相机来村里咔咔地拍它;也有老师模样的人带着一帮背着板板的青年男女来画它;还有城里那些吃饱了没事干跑到乡下来看花景儿的。我们一帮小小子小姑娘,就在这些人群里穿梭嬉戏,在迎春花下搅和热闹。那些人来得多了,来来往往,硬是把土坎下原来没有路的田地给踩出一条路来。
有了这条路,就得有个名儿。如村后的路叫北顺道儿,村西的路叫庄西道儿,村东的路叫边东道儿,村前的路宽大一些叫大前宽。生产队长没文化,又想求个好名儿,便找到了小学校的老校长,说明了来意。老校长不愧是文化人儿,右手拈着小胡须稍作思衬,就说这道儿因迎春花起,那就叫迎春道儿吧!迎春道!好名!顺口,喜庆!那时觉着老校长很伟大,竟能给路起名儿!随着日月穿梭,迎春道儿一天比一天名气大了起来。村子本来是叫“庙后庄”的,几十年下来,知道迎春道儿的人越来越多,知道村名的人却越来越少了。听说有一离村五十多年的老者回来探亲,由于家乡变化太大,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一路询问竟没几个知道庙后庄在哪儿。一说迎春道儿,众人齐噢噢,说咋走咋走给你指点。
自从有了迎春道,就成了我们儿时的玩耍乐园。那时学校下午不上课,也没有家庭作业,中午放学以后就成了我们撒野的时光。放学后先不回家,把书包往路边石头上一堆,尽管撒开丫丫疯玩。人说,不论男孩女孩,七岁八岁鸡狗见不得,可真是这样。我们这一群野疯的男孩女孩,就在那土坎上捡迎春花稀疏的地方玩“跳高高”。玩法如同现在公园里的滑梯,一个个排着队爬上土坎,再从土坎上往下跳,跳下去爬上来再往下跳。谁跳的回数多,谁就赢;谁跳的回少就是输。最后由赢者弹输者的“脑瓜崩”,少一回弹一个!
藏猫猫(捉迷藏)是我们常玩的游戏。即一个藏起来一个找,找到了再互换角色继续玩儿。有时是几个人分组玩,有时是两个人玩。迎春花开的时节,其枝条疯长。长长的枝条从土坎上象瀑布一样垂了下来,它那个下垂的自然弧形就与土坎之间形成一个藏得了人的空间,再加浓密的黄花儿遮盖,密得不透风。于是,便成了我们藏猫咪最好的处所。特别是在花开的旺期,一帮小毛头在迎春花里钻来钻去,弄得头脸衣服上尽是花粉花瓣,象一群采花蜜的蜜蜂。就这样玩够了疯够了才拿起书包回家!当然,回家挨骂是少不了的。
二丫让马蜂蛰了!这成了当时村子里的一条重大新闻!那天放了学,我们照例跑到迎春道玩儿。那天玩的是学解放军搞伪装。就是把迎春花的枝条掘下来,十几条拧在一起再盘成一个圈,戴在头上,这样藏到草丛里就找不到了。我们在分头自己给自己掘枝条。没掘几枝,突然听到哎呀一声大叫,接着就听到嗡嗡嗡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响,一大群马蜂正在向我们扑了过来。原来,二丫再掘枝条时碰到了马蜂窝,马蜂倾巢而出,来报复动了巢穴的我们。后来知道,当时只要原地爬下,马蜂是不会蛰你的。当时吓得我们拔腿就跑。谁知道那马蜂你越跑它越追,追到你就用屁股上的毒刺蛰你!不一会功夫,每个人都被马蜂蛰了好几个包,火辣辣地痛!二丫被蛰得最厉害,整个头脸都肿起来了。家长们从此下了狠,叫嚣着谁再去迎春道玩就打断谁的腿!这样,东土坎便成了我们玩耍的禁地……
春去春回,四季轮换。今年春风吹拂早,又见迎春花儿开!
年2月22日
作者梁有劳,陕西人,笔名木力、晴空万里。曾在西藏、成都、西安等地服役。爱好诗歌,喜欢弄墨。有多篇诗作、散文等文章在报刊、网络发表。愿与文友交流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