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时代,先人们用最原始的方式开辟出羊肠小道,狩猎、采摘、进而物物交换,从而进入快速繁衍生息的时代。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车马道、农耕道、商用道,或放射或环绕或交织聚集延展开来,形成四通八达的通路,推动着人类文明不断向前。进入21世纪,科技与信息技术快速发展,更多的道路在大地上延伸铺陈,让远方不再成为远方。
道路无言故事多。每一条路,都保留着时代的符号。无论是之前的泥泞崎岖,还是今天的平坦宽阔,繁华或沉寂的背后,都在抒写和见证历史。一条条城市新路,延展希望;一条条乡村道路,通往小康。
藏在路边的故事有多精彩?让我们一起来听听。
班车到俺家门口
□吴天敏
小时候,我的老家在大山顶上,位置偏僻,山高坡陡,闭塞的交通限制了村民的出行。
村里的乡亲有的没下过山,有的没进过城,有的没见过汽车。要是上街卖木材、药材,买油盐,全靠肩扛手提,翻山越岭,一个来回常常得起早摸黑一整天的工夫。一年到头喂成一头大猪,出售的时候需要五六个壮劳力抬下山。如果有重危病人,大家伙用担医院送。穿山道走夜路不小心摔伤的事儿时有发生。
我16岁前,没到过乡政府,更没到过大家口中的县城。对县城的所有遐想,仅限于对公共汽车和自行车的向往。
年春,老师要带我们几个学生去县城参加作文比赛,街上没有班车。在乡政府院内,我们看到一辆车,小心翼翼地询问司机去不去县城,司机指了指没气的轮胎。我们赶紧凑钱买了一个打气筒,卖力地轮番打气,然后人摞人挤坐在逼仄的小车里,才得以成行。
回来时还算有幸,坐上了一辆货车。一路颠簸,转弯时,一位同学竟被甩了下来,还好有惊无险。
年寒假,我从市里坐客车到县城,然后回乡下。在城里恰巧碰到乡政府的吉普车,我以极其谦逊有礼的态度,赢得了一个座位。那是我第一次坐吉普车。一路上,我最大的愿望是能碰到一个熟人,以证明我确实坐过吉普车。然而,一路奔驰,这份小小的虚荣心最终也没能满足。
年秋,师范毕业的我被分配到乡里的中学任教。当年冬日,我从学校去县城。好不容易坐上了一辆拉矿石的卡车。到县城下车时,已是灰头土脸。当时的想法是,万万不能碰到熟人,让人认出就太尴尬了。
交通不便,成为制约家乡经济发展的最大瓶颈。大路坦途,是家乡人民的代代梦想。时常,我坐在石门槛上,远望着山路的尽头,臆想山路变成平坦大道。
后来,山路虽已改造成机耕路,但依旧是一条艰辛的路。晴天时,沙砾土的路面上坑坑洼洼,尘土飞扬。雨天里,更是泥泞不堪,深一脚浅一脚,还要蹚过一条条水沟。
那些年,车少路差。在机关单位,司机非常吃香。平日里,大家都小心地讨好巴结司机,以防急需用车时作难。从县城到老家,不到80公里,让人感到非常遥远,远得每走一趟,都要颠来倒去的先计划好几天,然后再舟车劳顿一番。有一年,我老家的外甥要结婚,我帮他借了一辆吉普车。婚礼那天,新郎、新娘坐在车内,迎亲的、送亲的人则步行,就这样已经是山村里最为风光的了。
风风雨雨中,一路走来。虽离开了山路,但心里总也放不下——放不下山里人的纯洁、真挚,放不下烟村苍苍、青山隐隐,忘不了老树、炊烟、瓦舍,忘不了牛羊、田垄、月光。最放不下也忘不了的,还是那条崎岖艰难的山路,那条阻碍家乡经济发展、阻碍人们走出大山追寻幸福的路。
行色匆匆。年,在多方的鼎力相助下,家乡山路已雏形初现。至年春日,市、县交通运输部门倾力支持,村两委奋力求进,终投资两百余万元,平坦的康庄大道铺展开来,乡亲们激动不已。
而今,路程还是那段路程,但感觉似乎近了很多。一时兴起,说走就走,半天就可以一个来回。这种远与近的感觉,是得益于道路的变化和交通工具的进步,拉近了县城与老家的距离。
年,随着脱贫攻坚工作的深入推进,乡亲们住上了新房,班车也通到了家门口。生活因路而变,民心因路而聚,产业因路而兴,峡谷因路而亮丽。
一条路,连接的是乡村到城市,拉近的是贫瘠到富足,打通的是困顿到希望,凝聚的是党心和民心。
现在,路过村头的高速公路正在建设,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一条通达大道呼之欲出。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愿乡亲们从此一路幸福,生活天天向上。
村庄小路系乡愁
□廉璟霞
小村的北边是沁河,小村和沁河之间,隔着一条不知道通往何处又建于何年的长堤。站在堤上北望,宽宽的河床绵延向远方。远方的远方,太行山朦胧的身影绘成了一幅乡村画卷的背景墙。那个小村庄,就是流淌在我梦里的故乡。
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是小村通往外界的出口。小路很窄,下雨天满地泥泞,走一步沾两脚泥。天晴了,小路又变得沟沟坎坎,风一吹就尘土飞扬。从我记事起,以种田为生的乡邻们就在那一条条小路上奔忙,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春耕夏种,秋收冬藏。
有人把村庄比作一顶帐篷,四周的小路就是一根根拴着帐篷的绳子。每当想起故乡时,我就会想起这个比喻。或许是因了那一根根绳子的牵绊,离乡千里,一别经年,我却一直走在回乡的路上。
村西头那条小路通往一大片庄稼地。春天,有绿油油的麦苗和金黄的油菜花;夏天,有成熟的麦子和挥汗如雨的打麦场;秋天,田野里长满了玉米、红薯、大豆、高粱;冬天,蛰伏的麦苗在皑皑雪原守望春光。四季变换的风景是我对于色彩最初的启蒙,在那条小路上,曾经跳跃着我小小的身影,嬉戏、玩耍,看麦浪滚滚,摘野草野花。
孩童照例是顽皮的,因为贪嘴的缘故吧,我最喜欢那片田里的秋天。绿豆荚日渐饱满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会揪几个坐在路边儿吃。捏开长长的豆荚,一粒粒嫩嫩的绿豆粒挤得密密实实,一股脑儿塞进嘴里轻轻嚼着,原汁的绿豆浆便漫上了舌尖的每一颗味蕾,微甜里带着缕缕豆香。有时会和小伙伴拣几根小木棍儿,聚拢在一起挖红薯,不一会儿,一串粉红色的红薯就呈现在眼前了。欣喜若狂的伙伴们胡乱擦一把泥就开吃,凉凉的、甜甜的、脆脆的。那是一种无可替代的味觉体验,以至于在以后长长的别离里,我一直在寻觅,却再也寻不见。
走得最多的是村北头那条通往河滩的小路了。翻过长堤,沿着窄窄的小路一路向北,路两旁是高高矮矮的庄稼,小路的前方就是清冽的河水了。那里,是我儿时的乐园。有牧童短笛、河畔青草;有红柳丛中一群群快乐的麻雀,秋雨中草稞里瑟瑟发抖的小兔子;还有到处溜达的蚂蚱、野蜜蜂、花蝴蝶、不知名的小鸟……
自己是个旱鸭子,却喜欢看小伙伴们下河游泳。羡慕之余,痴痴地幻想着有一天能长出一条美人鱼的尾巴,那样就可以像他们一样在水里往来穿梭了。午后,几个小伙伴光着脚在浅浅的河里逮那些小尾巴鱼,每捉到一条便会引来一阵欢呼。在河滩上圈起一个小水坑,把逮来的鱼放到里面,等玩累了再一条条扔回河里去,还它们自由。逮到的小河虾可就直接放嘴里吃掉了,咸咸的,带点儿腥味儿。
村南那条小路的尽头是一条通往公社、县城的柏油路,乡邻们都叫它“南马路”。提起南马路,大伙儿就有种腰杆儿挺直的自豪感。上学、赶集、缴公粮、开证明、拉化肥……那是一条连接起城乡的必经之路。40年前,我就是从那条小路出发,走出小村,一路到县城、省城读书、求学,越走离故乡越远了。
如今,小村依旧,只是换了模样。一座座亮堂堂的新楼拔地而起,代替了昔日的茅檐低小。一条条乡间小路都已拓宽成道道通衢,四通八达,人来车往,好不繁忙。
走在熟悉的村庄,看着眼前红红火火的景象,为小村的蜕变感慨、高兴之余,心底又弥漫着几许淡淡的惆怅。蓦然回首,记忆里的小路,早已淹没在岁月深处,空余一地乡愁。
航海中路的变迁
□王西京
在郑州市区南部,有一条知名度很高的道路,叫航海路。它东起南寺村西,西至郑少洛高速,是一条东西走向的交通要道。航海中路,位于京广铁路立交桥与郑密路之间,是整个航海路最为繁华的地带。
年秋天,我调医院工作。第二年,又在二七万达广场附近的小区安了家。于是,航海中路就成了我安居乐业的一条路。
万达广场里货物琳琅满目,人流摩肩接踵。在其对面,是郑州市卫生学校,目前已升格为郑州卫生职业健康学院,无数的白衣天使,从这医院,承担救死扶伤、治病救人的重任。在郑州卫校西米路北,医院,每天全国各地的众多患者云集于此,在医务人员的帮助下重获健康。
在郑州二院西侧,是黄河科技学院,河南省最知名的民营院校之一,专科门类齐全,为国家、社会培养了大批实用型人才。此外,在二七万达的周边,还有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河南交通职业技术学院、河南测绘职业学院、郑州市第二中学等院校,文化气氛浓厚。
这条路上还有中船重工研究所,听说那里专门研制航母的配件,是一个十分神秘、高冷的地方。每次路过那里,我都要好奇地朝里面张望一下。
中船重工研究所,全称是中国船舶重工集团公司第七研究院所,其前身是海军文化补习学校。因为海军学校和造船研究机构都与航海有关,因此这段路在年建成通车时,才被命名为“航海路”。
每天傍晚,我总喜欢在附近的街道上散步。城市的变化日新月异,给我带来了许多方便和惊喜。
京广快速通道、陇海高架路的通车,极大地缩短了航海中路与城市各处的距离。到新郑机场,到高铁东站,到郑州高新区,到黄河岸边,也就一顿饭的工夫。
年5月,地铁5号线正式开通。这是一条环形线路,途经郑东新区、金水区、中原区、高新区、二七区、管城区等片区,并将省会郑州的一些旅游景点、车站、大型商场,连接在一起,使居民出行更加便捷。
在这全面发展的新时代,大郑州正凝神聚力,打造功能齐全、辐射四方的国家中心城市。航海中路,正是我们中原地区快速崛起的一个缩影。这里商业繁荣兴旺,交通四通八达,人流、物流、信息流正迅速向这里聚集,激发出无尽的生机和活力。生活在航海中路附近的人们,其获得感、幸福感与日俱增。
航海中路,一个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区域,是我们繁荣兴旺、和谐美丽的家园。
背街窄巷印迹深
□王轩峰
如果说道路是城市的血管,今天我所写的这条路充其量属于“毛细血管”。
这是一条没有名字的乡村小路,属于“背街小巷”的范畴,但在我的心灵深处,它如同一条纽带,维系着我太多的回忆与牵挂。多少次梦中走在这条路上,醒来总是泪流满面,因为我知道,路依然在,但与三姑却不会再见了。
三姑家住在镇上,打我记事起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有会,有的地方称之为“集”,方圆十几里的人们便三五成群赶会,热闹异常。每年三月初三和十月初五还有“老会”,也就是所谓的“待客会”,赶会是个概念,主要是串亲戚。
姑夫兄弟六七个,家境贫寒,和我三姑结婚时分得了一个远离主街的独院,巷子既深又窄,道路坑坑洼洼,遇到个阴雨天,泥泞不堪,走路粘鞋,骑车搡盖瓦,需要拿上一截木棍,骑骑停停,用木棍捅捅搡在盖瓦里的泥巴。但即便这样,儿时的我也常常记挂着去串亲戚,因为除了多少改善一下伙食,还能和三个表兄弟打闹嬉戏。记忆中每逢寒暑假我常在三姑家住上几天,印象深刻的是好几次雨中追逐嬉戏都被泥粘掉鞋子……
初三时转学到镇上,每天走读,住三姑家,算上早、晚自习,那段小路每天要走好几趟。许是大家也都感觉阴雨天行路难了,在小巷居民的强烈要求下,村里不知从哪里拉了十几车炉渣,铺在上面。不管怎么说,平坦多了,也不再担心阴雨天陷在泥里拔不出脚来。村里又安了路灯,虽然开得晚、关得早,但也算有个照亮。
姑父虽然言语木讷,但手巧,会木工活。据说当年也是因为这门手艺,我奶奶才答应让三姑嫁过去。随着打家具的越来越少,我和几个表兄弟的每日生活,压得姑父和三姑喘不过气来。穷则思变,就在我到镇上读初三这年,姑父做起了炸麻花、蜜三刀等各类点心的生意。每天晚上做好,再简单进行包装,然后第二天赶会去卖。附近十里八村哪里有会,姑父的小本本记得特别清楚,没会的日子便穿过小巷子,到镇上摆个摊子。记得很清晰,冬天三轮车特别不好发动,我和几个老表经常早早被喊起来推车。
推车是个力气活,一般一次很难发动,巷子走了半截也不一定发动得了。看我们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三姑便给我们打气:“再加把劲,下一次准能发动,昨晚炸东西剩了些面坯,等车走了给你们拉烩面吃”。三姑这句话充满了诱惑,我们几个脸憋得通红,使劲往前推。
后来上高中、读大学,参加工作、结婚生子,我就很少去三姑家了。再后来听说三姑家那条胡同里的路变成了水泥路,特别好走。旁边的好几个邻居还买了镇上统一开发的门面房,一楼商用,二楼住人,三姑也买了一套。
三年前的一个冬天,老表电话中哽咽着说三姑不行了。我拿着车钥匙颤颤巍巍几次都没能启动发动机,定定神后,奔向那条深深的小巷,一路上泪眼婆娑。到了那条熟悉的巷口,我跌跌撞撞跑着,平时不长的巷子,那一次我跑起来却是那么的漫长。
随着三姑的离去,姑夫表弟他们搬到了装修好的主街商业楼,以后我也很少再走那条熟悉的小路了,也许只有在梦中才会走一遭吧。
本版图片均据新华社
编辑:河南日报文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