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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2/27 16:04:00

求学8年,何成没有逃过一节课。

毕业3年,他却只工作了16个月。

辗转3个城市,换过4份工作,做过教培,进过工厂,当过“宅男”。现在,何成在重庆靠送外卖谋生,月赚,并因为“硕士毕业送外卖”上了新闻,引发热议后,他的社交账号涨了上千粉丝,附赠各种评头论足。

何成不是唯一被围观的高学历外卖员。浙江大学博士孟伟在上半年就因为送外卖上过新闻,并在近期出来道歉说:“对不起,孟伟给浙江大学竺可桢学院丢人了!”

但何成不认为这是需要道歉的事:“送外卖不丢人,觉得送外卖丢人才丢人。”

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所谓尊严,而是收入。一家人中,何成母亲的学历最低,反倒挣钱最多。硕士毕业的他、大学毕业的弟弟,都不如母亲在上海做护工的收入高。

从大专一路考到社科院硕士,学历对何成的就业并非没有“加分”。他曾在长沙一家做手机屏幕的工厂工作过8个月,朝8晚8,月入左右。工厂规定,大专生每月元补贴,本科生元,何成作为硕士生,可以拿元。

送外卖,对何成来说,不是职业,只是又一次职业转换期的过渡。但他的学历和技能并不能让他在当前求职市场有竞争力。他还有一个要命的弱项:迄今都没有一份像样的简历。

他从小就很少用电脑,不玩游戏,也不聊QQ,导致他现在打字都还很慢。很多基础的电脑操作,他也都不熟练,包括Word排版——简历,真的是简单的罗列。何成并不擅长用文字来修饰自己的经历,他最大的兴趣爱好是唱歌、运动、打乒乓球,也对求职没什么帮助。

他从未把送外卖当作正经营生,这只是他又又又一次职业过渡。但是他也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干什么,对未来“一片茫然”,他没有计划,也不喜欢做计划。

上了8年学,没学会写论文

“那些条条框框我搞不定”

从年到年,从河南信阳的乡村子弟,到北京科技大学英语教育专业学生,再到专升本进入北京联合大学,最后成为社科院民间文学专业的硕士生,8年求学,8年升级,并没能让何成爱上北京。

他说,在北京地铁里看到挤挤挨挨面无表情的脸,会觉得那是“被生活摧残”的写照。对于他来说,北京是灰色的。

他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过自己的故乡:爬树、掏鸟窝、下河抓鱼摸河蚌、上树摘果子、挖莲藕,采槐花,拔花生,摘桑葚满手满脸都是黑紫一片,用啤酒瓶捉马蜂被蛰得满头是包……

但高考失利和对复读的厌倦,让他决然地接受了来北京读大专的命运。

火车门打开的一刹那,他就感受到了这个城市的压力。在学校里也有压力,来自那些早已准备好毕业去向的同学。很多同学都是北京本地人,未来会在或公立或私立的幼儿园上班。还有一些同学,是冲着学校专升本的升学率高来的。何成说,自己并没有准备好去当老师,他觉得自己高中时没学到东西,所以要在大学阶段好好学习。

仿佛顺理成章,何成开始加入专升本备考队伍。但作为一个“不做计划”的人,他到了大三,才知道有专业的备考教材。只是因为,在自习室里,目光偶然扫到别的同学桌上。

专升本很顺利。何成说,专升本的英语甚至比高考英语还要简单些。对他来说,“背单词是件简单的事”。而本科的专业与专科一样,学习压力瞬间减轻,这给了他短暂躺平的机会。

但专升本的学制只有两年。在这两年中,何成花了三个月时间备考研究生。但问起他为什么考研时,他说,大专不能读研,好不容易上了本科,有升学机会,就要尝试一下。他引用一个老师的话给自己的选择找到合理性:“你决定了,选好了,然后坚定就可以了。”

但何成不想继续学英语专业了。他对好几个文科类专业动过心。开始想着“整整中文”,但又觉得自己半路出家没法跟本科就是中文的学生竞争;后来又想学心理学,去图书馆借了相关的书看,又觉得知识体系过于繁杂,“没有一两年拿不下来”,他只有三个月备考时间。

他想过学哲学,但觉得哲学知识系统太庞杂,还是“一时半会搞不定”,还有一个选项是马哲,但出路是当老师。何成并不想当老师。

选来选去,社科院民间文学的神话学专业进入了他的视野。

“这个专业只招两个人,是个好机会。”而且,神话学是研究人类灵魂的东西,让他很有兴趣。

研究生面试,何成发现确实只有2个人参加。他押对了。

但入山门易,入学术门难。何成对神话学的兴趣渐渐消磨没了,因为他写不好论文。他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高中的状态,学不进去。一方面,他不管看多少书,也没办法把资料整合起来形成自己的东西;另一方面,他觉得,论文的各种条条框框“搞不定”,什么研究意义,什么文献综述,他总结不出研究意义,因为觉得“其实就没什么意义”。

“没什么意义”,是何成一直挂在嘴边的话。他在本科毕业的时候就在论文答辩的时候遇到过卡点。论文答辩的时候,别的同学讲5分钟左右的论文表述,他只能讲2分钟。

现场的老师还有点诧异:“这就没了?”

“嗯,没了”。

第一轮论文答辩没有通过。他认为本科阶段自己在论文上没得到老师多少有效的指导,而研究生阶段可能会好一些,毕竟研究生要学三年,有三年时间磨练写论文的能力。但三年下来,何成还是“搞不定”。

躺平是常态,工作是间隙

“毕业后第一份工资是块”

研究生一毕业,何成就回到了家乡。

在家里躺了两个月。家里人劝他,看看县里有没有招英语老师的,在附近找个工作吧。何成有初中教师资格证,但很多工作要求有经验,他面试并不顺利,甚至被“家庭作坊”拒绝过。

直到年11月,他才找到一个培训机构的工作。

何成对这份工作并不适应。一方面,他虽然有教师证,但没有系统学习或演练过教学技巧;另一方面,培训机构对老师的要求不只是教知识,还需要“哄住学生,让学生喜欢”,以及让家长认可,愿意持续付费。有一次,何成夸一个孩子特别优秀,销售就来找他说,不能给家长造成一种孩子不需要额外报班的印象。

工作了1个多月,学校放假。何成回到家里没几天,年1月23日,武汉宣布“封城”。

从1月份到8月份,何成一直宅在家里,非必要不出门。第一次因为“必要”走出小区是5月份,他发现自己头发实在太长了。

何成之前效力的培训班在年3月份再次开学,但因为疫情原因,授课形式转为线上,但需要老师前往办公室。何成拒绝了,他觉得,疫情还没控制住,怎么能随随便便去上班。于是,培训机构付了他多块工资,双方分道扬镳。这是何成毕业后的第一份工资。他在该机构上了两个月班,但第一个月是不算工资的,算岗前培训。

“我还不想找工作,我不知道怎么找,也不知道干什么,所以就不出去。”

年8月,何成终于决定进入找工作节奏,找了一圈发现,能做的还是只有教培。

这一次何成做满了一个学期,先后带了三个班,每月薪水元,精神压力很大。

何成教的班级是初三,机构只做初中段培训,初三的学生不会续费,所以才会把班级交给何成这样的新人练手。何成开始教学后,陆续有不满意的家长要求转班或者退课,一段时间下来,班里新增加了2个学生,离开的却有10个。何成自己分析,自己的问题是面对叛逆期的学生控制不住脾气,会跟学生说一些类似“不愿意学习就退费,没人拦着你”的话。他自我解嘲说,如果有人给他录视频传到网上,别人一定会认为他有暴力倾向。

熬到年3月,他辞职回家。又一次进入了吃饭睡觉刷手机的“躺平“状态。

何成觉得,自己的宿命是每到8月就能迎来改变。到了年8月,他终于决心翻身时,伴随而来的是一场家庭的变故。

崩溃,突如其来

“生米已经打湿了,就吃了吧”

何成的父亲先是被人拉去买保险,不但给全家都买了,还要拉人头。

何成对此不以为然,他告诫父亲说:你根本不明白保险是什么。保险赔付的价值,是你一旦出了事,能减轻你一些经济压力,不是为了让你发财。

但父亲听不进他的话。在保险拉不到人头的时候,又被带进了传销组织,卖保健品。那个所谓保健品的宣传是“可以治疗癌症”,“医院都在用”,很多科学家、诺贝尔奖得主用了都说好。

何成在网络搜到了这款保健品的很多打假文章,把文章发给父亲,父亲不予理会。父亲甚至提出,要让何成的爷爷奶奶尝试下产品。等快递送到了家里,何成觉得自己精神崩溃了。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在家里待下去了。他要逃离。

一件小事坚定了何成逃离的决心。某一天,何成把米泡在水里,准备开始做饭的时候,一个外地亲戚突然来了,电话邀他出去吃饭。他把锅里的水倒掉,留下了打湿的米,就出门了。第二天,何成用前一天的那锅湿米做了饭,吃了以后上吐下泻。

当天晚上,他直接订了票,目的地长沙。在那里,他认识一个做工厂直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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